一個悲劇

tra0914

以下故事的人名及地點為保護當事人，均以匿名呈現。
畢竟，這是一個悲劇。
這個悲劇，從一通電話開始。
　　　　　　　　　　　　ＤＡＹ.１　２２：０３
「喂……又來！好啦，那別讓我等太久喔。」女孩掛上電話，從椅子上站起，走出房門
前從穿衣鏡裡瞅到自己還穿著學校制服，她頓了頓，決定換上平常的衣服再出門。
她打開衣櫃，脫掉制服攤在手上，似乎很滿意自己將穿了一年多的制服仍照顧得潔白如
新。
衣桿上禿禿的沒掛幾件衣服，但每件都熨得平整，而且散發出淡淡熊寶貝香味。
女孩隨意拿起一件Ｔ恤套穿上，下身穿棉質長褲，走到窗邊感受到一陣寒意，女孩套上
她生日時哥哥送她的灰色Ａ＆Ｆ外套，白色的麋鹿ＬＯＧＯ，在她胸前很有精神地抬頭
。
女孩出門前，客廳充斥政論節目，名嘴針鋒相對的聲音。媽媽不在沙發，廁所隱約傳來
馬桶沖水聲，女孩：「媽，我出去一下，馬上回來。」不等回應，她穿起粉綠色帆布鞋
。
女孩騎上腳踏車，遠遠地聽到母親的叮嚀：「那麼晚了，早點回家知道嗎！」
女孩臉上漾起笑容，「媽媽總是把我當孩子看。」她卯足全力，「不能讓她擔心，我得
騎快點。」
　　　　　　　　　　　　ＤＡＹ.１　２１：２５
晚上的科學園區，路燈蒸掉黑暗，工廠裡傳出細微機械運轉的聲響，從窗口透出的白光
，象徵裡頭沒有所謂的黑夜。
有一群人魚貫進入工廠，睜著明亮雙眼，一副蓄勢待發的氣魄。
工廠裡，白色的機器、白色的牆、白色的地板，人們身上穿著白色的防塵衣，突顯他們
製造的產品何等純淨高貴。
機械手臂抓起一塊玻璃板，小心翼翼捧到另一台機器上，十公尺處另個房間，有個人同
樣小心翼翼操作手上平板電腦，眉頭蹙起，反應他內心困擾，看起來相當專心，以致於
他身後有人靠近都沒有發現。
「鳥哥！」那人在他耳邊輕喚，「你這樣子根本破不了３００關，要不要我教你？」
「喔。」他手指輕移，但仍然沒辦法時間內消除完全部的糖果。「叫顏組長啦，鳥哥多
難聽。」他關上平板電腦，抓起椅背的外套，便往門外走去，「下班了。」他對著門說
。
那人坐上還留有餘溫的椅子，心想鳥哥不知道有沒有痔瘡，他偷偷笑了笑，忽然想起一
件事情，朝正要開門的鳥哥說：「對了，張課長下禮拜要請吃飯，鳥哥要去嗎？」
「哪個張課長，不認識，不去。」
「就是張副課啊，人事命令下來，他升課長了，剛好前陣子他女兒考上市裡第一女中，
所以他要請我們這些老朋友到餐廳吃飯。公司裡他最熟的應該就是你了吧，因為課長現
在都在辦公室裡沒時間來工廠，所以要我問看看你要不要去？」
「還是算了吧，你們玩開心點，幫我跟老張說聲恭喜。」鳥哥邊說，邊往外走，他感覺
到四周空氣變得黏稠，讓他必須花更多力氣才能跨出艱難的一步，一直走到工廠外，才
覺得身體變輕許多。
他走到公車站牌前等公車，很多人在他的年紀早已有自己的交通工具。而他卻堅持了二
十多年，不開車，也不想學開車。
等了十多分鐘，公車來了，他坐在靠窗能看到對向來車的位置──這是他的固定坐位。
如果將鳥哥的人生歷程攤開來看，會發現「固定」兩字足以說完他的人生。
固定的時間做固定的事，穿固定的衣服，腦子裡只有固定的想法，現在是晚上九點半，
不到十點，他固定會在公車上，看路邊固定穿梭補習班下課的學生，接著回家固定打開
電腦，播放成人影片，女優打扮成學生的模樣，被飾演老師的男優，猛力衝撞著。而他
會從衣櫃拿出濃濃熊寶貝香味的學生制服，包裹住陰莖，用固定的節奏套弄。
他的幻想對象，不是眼前露胸，嘴喊舒服的淫娃，而是他學生時代，那身上總有淡淡香
味的女同學──我的女神。
公車駛過補習班，再十分鐘就到他家。
鳥哥的目光與靈魂離開路邊蹲著吃關東煮的女學生，他思忖老張是做了什麼貢獻，怎麼
升遷那麼快。
鳥哥的思緒飄到四年前冬天，太陽很大卻感受不到它的溫度，當時他有個令他驕傲的稱
呼──顏組長。
工廠那天洋溢開心氣氛，人人臉上都掛著笑容。那一年公司大賺錢，每個人都領到令人
咋舌的年終獎金。而最興奮的莫過於升上當副課長的老張了。
「張副課！恭喜你。」老顏敬了老張一杯。
「哈！老顏，這現場以後就是你最老鳥了。」老張心裡滿懷感激，要不是老顏向公司推
薦，可能今天得換成是他要叫老顏副課長了。
老顏的回憶裡，只剩下老張那充滿感激的神情。
　　　　　　　　　　　　ＤＡＹ.１　２２：２５
冷風夙夙，女孩站在一棟公寓大門處。心想她的同學怎麼還不出現。
她伸手插進口袋，除了鑰匙沒別的東西。她在手心上哈了一口熱氣──太急著出門，把
手機忘在家裡，沒打電話回家的話，媽肯定會擔心。
她將腳特車停好並鎖起，重新走回公寓門口，思考同學的家是在幾號？
以往女孩都是一到大門口，同學早已站在門外等待，接著她只要用同學的手機撥電話給
同學的父母報平安，她的任務就算完成。
之後，她跟同學走到巷口，通常會有一台汽車等著同學，她們分開前寒暄幾句，女孩就
能回家了──但今天怎麼跟平常不一樣？
「還是回家好了，他可能不會出門了吧。」女孩心中給了自己一個離開的理由。
她在鐵門前頓足，「但已經答應她，要是她只是晚點才下來怎麼辦？」猶豫了一下，女
孩決定將這困難的選擇交給命運，「再等妳五分鐘，如果沒出現我就要回家了。」
女孩雙手插回外套口袋，沒手機遊戲陪伴讓她等待的時間過得比平常更慢。
　　　　　　　　　　　　ＤＡＹ.１　２２：３１
老顏走下公車，今天比平常還晚了五分鐘才到站。
都怪那台停在路旁擋住公車的車子。小小突發狀況，讓一向習慣「固定」的老顏，感覺
非常不舒服。為了趕回失去的時間，他加快腳步走往住所，抬頭伸手甩掉額上汗珠。從
巷口遠遠看到有個女孩站在自家大門前。
他瞄了一眼，是個沒看過的生面孔。「那麼晚還在這逗留，可能是在等男朋友吧。」老
顏對年輕女孩有某種程度的依戀，在他心中高中女生是純潔的代名詞，於是任何破壞他
心目中那份潔白形象的行為，總令他感到厭惡。其中一種行為便是「交男朋友」這件事
。
老顏曾在回家或出門的時候，看到鄰居女兒，燙了一頭可能為時下流行的捲髮，嘴唇塗
上一層多餘的口紅，硬是將自身年紀加了幾個數。
隨後他注意到，這女孩總在等待，而來接她的每次都是不一樣的車子──這年紀哪來能
力結交到能開車的朋友，除非……老顏心中浮現色情影片的畫面。
眼前女孩清湯掛麵，臉色紅潤，雖然從穿著上毫無徵象，但憑身上所散發出文雅氣息，
氣質介於女人、女孩之間，總之老顏猜她大概只是高中的年紀吧。
思緒轉了一會兒，老顏與她擦肩而過，他從女孩身上聞到熟悉香味。
老顏打開大門，走進去迴身之際看到女孩禮貌地朝他笑了笑，這舉動如一根巨木重重撞
擊他的內心──衝著她的禮貌，也許我該幫她一把。
「找人嗎？」
「嗯。」
「妳知道住哪一號、哪一樓嗎？」
女孩抱以微笑，搖頭。
「大概長什麼樣子，也許我知道是誰。」
女孩感受到老顏的熱心，「短髮燙捲的女生，眼尾有一顆痣，啊……沒關係，我在這等
她就好。」女孩意會這可能會麻煩到對方，連忙謝謝他的好意。
老顏心想她要找的不就是那常常等不同男人載她出門的鄰居女兒嗎？「那個市立女中的
女孩子是不是，她剛好跟我住同層樓。要不這樣吧，我帶妳上去找她？」老顏刻意在孩
子二字加重音量，使得他的話如同長輩般語氣，有由不得女孩拒絕的力量。
女孩思索時間上的問題，也許是命運的另種安排，上天在五分中內幫她開了門。想到這
她點點頭隨老顏進入。
女孩看到用高樓築起的三合院，三棟建築都有座透明電梯，幾根細細鐵繩拉著鐵盒子上
上下下，她想到待會會坐上它，不禁背脊發涼，跟著老顏走了幾步路，機械運轉上升時
，女孩目睹月亮快速下沉，腳下明明踩著地板，身體卻有騰空的錯覺，漸漸地遠處學校
大門在前方矮房後方升起，最後電梯停在１２樓。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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