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謝有妳。

tra0914

記憶的開始是，那是個夏天的尾聲。
妳帶著稚嫩的臉龐，初次來到陌生的校園，懵懵懂懂的十八歲。頂著一頭波浪捲，和
尚未拆下的牙套。奇特的是，甚至連牙套都無法阻止妳散發可愛的特質。充滿靈性的
眼睛和高挺的鼻子，笑起來會瞇成一線的眼睛。那是我第一次感受到心跳加速的震撼
，前所未有。

「你是我直屬學長嗎？」那是妳第一次對我微笑，聲音出乎意料的動聽。

我搖搖頭，指向了身旁的小岳。妳的眼神帶著些許的失望，即使藏得再好也逃不了我
的眼睛。

其實是連我自己也不知道為何妳對我有著相當的崇拜，身旁的小岳甚至是學會長兼系
隊主將，那是我無法比擬的。

我只是個再普通不過的小子，默默無名。

萬人迷如妳，在經歷一些時間熟悉之後，追妳的人開始多了。甚至是連小岳也磨刀霍
霍，自認萬夫莫敵。而我只是笑看一切，沒想太多，畢竟世界不可能如此美好。

而或許我錯了。

妳總是不經意的藉由找朋友的時機，試圖尋找關於我的話題。也在天氣轉涼的秋夜，
走至我家樓下捧著一碗熱騰騰的關東煮說著妳吃不完。在朋友聚餐的時候藉由酒醉倚
靠在我肩膀。

明眼人看的出來，而我何嘗不是。

但在妳充滿期盼的眼神我回應的僅只有冷漠而已。
對於妳的示好，我選擇視而無見。

「對不起，我有女朋友了。」
那是我在妳跟我說著妳喜歡我的時候，我所回的話。

眼淚在我手上燒灼著，那是我第一次讓妳傷心。

小岳感慨我不惜福，好菜不吃吃廚餘。
而我只是苦笑著。

而妳理所當然又莫名其妙的跟著小岳在一起，那是一種想給我刺激的意味。
我沒有多做表示，也沒有喜怒哀樂，只有靜靜的看著。

看著妳們的打卡，看看你們又去哪裡玩了，有甚麼新鮮事。
偶爾的回覆嘲笑小岳，我卻一次也沒提起妳。

一直到那天妳和小岳吵架之後再我門口敲著門，求我讓妳進去。
妳只是一直哭著，像是失去所有般地哭著。

妳抱著我，我承認那種感覺很難拒絕。
我試著安撫妳，但妳像是預謀好的一樣，用盡所有力氣勾引著我。

那是我第一次恨上天，把男人製造得如此膚淺。

把持不住的我將妳撲倒在床，而妳也未有反抗。反而像是早有預備著一般的將情感
釋放。我忘了我是如何將妳的衣物脫去，也忘了妳是如何在我身上盡情搖擺，我只
記得在當下妳是滿足的，而我卻滿滿的罪惡。

那是我們第一次做愛，卻不是最後一次。

妳喘息著躺在我身旁，我眼神木然。
我開始疑惑著，也開始頭痛欲裂。

妳沒多說話，只跟我說今天想睡這裡。
而我也只是點了頭，其實該說不知如何是好。

看著妳均勻的呼吸，我撫摸著妳的頭髮。
那味道，似曾相識。

過了那天我們誰也沒多說甚麼，並非是刻意迴避，而僅僅只是彼此知道就好。
而妳只要有機會，便會來我這陪著我。

這樣的關係是甚麼，我沒去想。
很多次我看著妳欲言又止，我明白妳的擔憂。
妳想要一個答案，一個屬於妳的答案。

不意外的妳和小岳分手了。
漸漸的流言四起，聽到的皆是不堪入耳的髒言髒語。出乎我意料之外的則是，
妳從未動怒，妳選擇了逆來順受。

這條路很艱辛，我明白。
我捨不得讓妳辛苦，便刻意拉開距離。

一直到妳又出現在我家門口哭著對我說，叫我不可以這樣不要妳。




我再度沉淪。




激烈的在妳身體進出，忘記時間，忘記倫理，忘記所有世俗的凡事。
佔有著妳讓感性部分充滿了愉悅，而理性是在瘋狂之後強力譴責。

只是做愛。
感性是這樣跟理性說的。

沒有愛不會有性。
理性如此反駁。

我不明白誰是對的，我只知道我處於一種無力狀態。
然後抱著妳沉沉睡去。




日子總會走，但人不一定會。

三個月後妳果不其然的想要一個地位。
我只跟妳說了聲抱歉，可惜抱歉換到的是一個灼熱的掌印烙印在臉頰上。

我苦笑著，聳了肩。
妳愕怒著，流了淚。

我看著妳的背影讓妳離去，我不曾挽留，因為沒資格。

小岳知道這件事之後也只是對我苦笑，畢竟所有的事情他都懂。
我只是一直要他別告訴妳，這樣對誰都好。

順利熬到畢業，準備找一份工作。

那是我再見到妳的時刻，妳捧著花，對穿學士服的我微了一笑。
妳沒有過多的情緒，多的只有客套。

雖然說，當天晚上，妳出現在我床上。

誰也沒多說話，
妳眼裡多的是期盼，而我眼裡多的是無奈。

就在我對妳的問題，說出對不起的時候，妳怒不可遏的對我咆嘯。

「她已經死了！你認清楚，她死了！」

那是我最禁忌的地雷，也是我最不願面對的事情。

「徐可薇，已經死了。」那是妳最不該做的舉動，卻是必須做的。

「她只是失蹤。」我訝異我的冷靜。

「沒有人可以從那種懸崖摔下去還可以活著！」妳大吼著。

「滾。」那是我最低的語氣。

我明白妳愣住了，似乎發現事情一發不可收拾。

「滾！」我吼著，面對妳沉痛的臉龐。

妳將包包拿起，擦著眼淚往門外奔跑。
我癱在床上，跌入回憶的迴思。

那是第一次我陪著可薇參加登山社活動，也是最後一次。
年少輕狂，故意脫隊想去享受兩人的美好時光。我牽著可薇的手，一步一步逼近
懸崖。土石鬆散，兩人的重量使土石鬆脫。可薇掉了下去，而我的手死命不放。
我沒有料想到電影情節如此接近我，也沒想過當面對生死瞬間，人的感情是多麼
脆弱。我緊緊抓著可薇，但我知道自己即將失去她。

可薇看著我，對我微笑。



接著她放開自己的手。



我親眼目睹她跌落懸崖，
親眼，目睹。

我無法表達摯愛在自己面前跌落的那種感覺。
我只知道當我有意識的時候已經過了五天。

然後吃了抗憂鬱的藥３６５天，

而已。


夢迴時分我總會記憶起那段最苦痛的時光。
對方家人的責罵，彼此同學的責怪，社員的憤恨。

除了小岳，陪著我。
這也是一方面我不想太接近妳的原因。

而妳知道嗎，當妳的出現，竟和可薇給我的感覺似曾相識。我很驚恐，卻又眷戀。
甚至躺在身邊聞著妳的氣味，就像是可薇依然在我身邊的感覺。

當我們激烈的做愛，那是我唯一的救贖。
唯一可以不必想起過往的時光。

自私嗎？
或許。

但我真的很想逃離那些苦痛。

我也曾試圖想要離妳而去，我的悲傷由我自己承擔。只是當我失去妳的存在，才發現
原來我漸漸開始依賴妳。

替代品？
那時連我自己也不明白。


找了份工作，多接觸社會，我終於不必活在別人眼光之下。
在這裡沒有人會提到當初那次山難，
沒有人會責怪我讓一切社團活動停止，
沒有人嘲笑我像個懦夫苟延殘喘地活著。

只有開不完的會議，說不完的專題。

漸漸的，我也能夠好好的過日子。

而雖然，我沒有真的能夠從惡夢中逃離，有時也會回憶起那慘痛的過往，但至少我不再
倚賴藥物。

在那時，我才真正的思考對於妳的關係。



就在那個鳳凰花開的季節，我在茶水間捧著剛泡好的咖啡，迎接早晨的忙碌。
那是我第一次看到穿著套裝的妳，踩著高跟鞋。

我愣了一下，只是一直看著妳。

「你是我的直屬學長嗎？」妳笑了笑。




「不，我是妳專屬上司。」我說。



妳笑了，和記憶中的一模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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