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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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坐在辦公桌前,看著靜音的新聞。螢幕跳動著,我不想聽,因為光是斗大的標題
就足以震撼人心。
震撼彈。
我腦海裡只記得是這樣寫的。
時間快轉到我們的初遇。算算已經是20年前的事情了。
那年我22歲,剛畢業沒多久。網路不發達,工作還得用報紙找的年代。那是個女人
能上大學就值得驕傲的時代,而不巧的,我就是其中之一。
很不巧。
剛接觸社會的我充滿著陌生和好奇,即使有著相當顯赫的國立大學資歷,在社會上也
是個菜鳥。看了廣告沒有猶豫地打了電話,助理,上面寫著。
面試那天我第一次見到你,嚴格的說不太像是面試。
那年你26歲,頂著從政多年父親的光環,從海外留學歸國,打算競選立委。
原來是競選助理,我想。簡單的問答之後你告訴我可以明天就來幫忙上班,月薪甚麼
的好說。看的出來你很中意我,我也感到相當開心,畢竟是第一份工作,能得到主管
的賞識是最好。
問答結束後我細細地觀察著你,稚氣的臉龐卻帶有你這年紀不該有的成熟。那是矛盾
的衝突,卻又顯得理所當然。
你留著鬍渣,帶起深框眼鏡,試圖讓自己看起來更加成熟。營造出一種不可接近的距
離感,是一直到後來我才發現原來你外表和內心的極大反差。
上班無非就是遞遞茶水,整理公文和跑應酬。下班後我也得陪著你去海產店和所謂的
爸爸的朋友吃飯聊天,我看的出來你是相當不情願,但你總是掩飾得很好。
「拿張駕照吧,萍。」那是你第一次要求我。
於是我花了三個月的時間拿到了駕照,開始了助理兼司機的角色。你要應酬,可以不
用開車可以不用酒駕,而我沒想太多,畢竟是你的助理,能做的都做。
隨著選舉接近,你應酬的頻率大增,時常醉到不省人事。我載著你,看著你的側臉。
會心一笑,那時的你像個孩子一般,靜靜地熟睡著。
我拿起鑰匙開了鎖,把你叫醒之後就打算回家好好休息準備明天的行程。你百般不願
意地離開車子,扶著我走進屋內,之後馬上倒在房間的床上。
我曾問你為甚麼不住在家裡的大豪宅裡,而選擇在這個小小的公寓住著。你只是笑著
說,豪宅不一定好住啊。而當你透露這間小公寓的價格時,我也只能吐吐舌頭發現台
北真不是人住的地方。
看著在床上熟睡的你,幫你蓋好棉被,用毛巾擦了臉之後留張紙條告訴你我幾點會來
接你。你從我背後抱住了我,而我嚇了一跳。
「萍...」你喊著我的名字,我不知道你是真醉還是假醉。
那時的我沒想過太多,我只當你是個上司,是個主管,是個付我工錢的老闆。
不可否認你深邃的雙眼曾經讓我觸電,但我真的沒想太多,
也或許是不敢想太多。
你親吻著我,從額頭,到嘴唇;從嘴唇,到脖子。你的動作緩慢,像是害怕驚動我一
樣。我只是呆若木雞的站著,腦袋一片空白。
我也不是沒交過男朋友,也非沒有擁有過男人,只是對於崇拜的對象,我不敢相信這
是真實的。
對,我很崇拜你。
你脫去我的衣服,將我帶到床上。溫柔的撫摸我的頭髮,親吻著我每一吋的肌膚。
我承認我那時候想過是否該阻止你,而我發現我的腰開始順從著你的時候,我知道我已
經淪陷在你的溫柔之下,毫無疑問。
我們的動作愈漸瘋狂,我雙手環繞著你的脖子。你的氣息像是春藥一般的讓人沉迷。
隨著你快速擺動的腰,我努力地呻吟著。我想佔有你,很想。
我雙腳勾住你的腰,就在你射精的前刻也是死都不想放開。那時候的想法是,如果能有
你的孩子一定很幸福。
女人啊,總是不安全感很多很多。
在迷迷糊糊中睡著了,我躺在你懷裡,你抱著我。你有沒有醒著不重要,至少當下我能
夠擁有你,那是我奢侈的幸福。
隔天起床你沒多說甚麼,我睜開眼睛看著你,而你看著我的時候笑了出來。
「妳在等我說,我會負責的之類的話嗎?」你笑了,而我也是。
盥洗之後,我開車送你去競選總部,又開始跑了一天的行程。而到了晚上,我又送你回
來,這次我順理成章地進入你房間,然後躺在床上,享有我的男人。
這樣算在一起嗎?你沒說,我也沒問。
那時候的我,只要能跟在你身邊,那就是幸福。
那時候。
選戰果不其然的打贏了,而我也開始羨慕有個有權有勢的老爸似乎是滿不錯的事情。
但你的臉色其實沒有說很高興我明白,感覺你就是想做個好兒子的榜樣而已。
慶功宴那天我才算是完整看到你父親。
「老爸,這是小萍,沒有她就沒有今天的勝仗。」你拉著我跟你父親介紹,而我非常緊
張。
「哈哈哈,小萍,謝謝你對我兒子的照顧呀,以後想要甚麼位置都有,跟著他不會有錯
的!」你父親拍著我肩膀和我敬酒,而我也是客套的回應是是是。
而我想說的其實是我想做你媳婦,不知道有沒有這個機會。
當然只是內心想想,畢竟豪門深似海,進得去不知道哪天會出來多可怕。
一直到了那天你跟我說你要結婚我才真正意會到我原來甚麼都不是。
應該說,天注定我誰也不會是。
那時的我還在幫你處理公文和蓋章,你只是走進來跟我說你要結婚了,而已。
你嘗試著叫我名字看我反應而我只是繼續低頭處理公文。
我抬起頭告訴你哪些公文的進度為何,哪些是需要急需處理的事件之後,頭也不回的走
出辦公室。你沒有挽回,你只是看著手上的公文愣愣地站著。
我開著車在市區亂晃,這算翹班嗎?誰知道。
而其實我也不知道該去哪,我被困在台北這個城市裡。
那時沒有手機這種東西,而我也只是繞了繞便回去。
我發現你在處理公文,我也沒多說甚麼話。
「我爸訂的。」你蹦出了一句。
「摁。」
「對不起。」
「不用。」
「萍...」
我只是笑了一笑,繼續處理公文。
一直到你離開辦公室之後我才發現公文紙上一滴一滴地好像是我的眼淚,但是我沒發覺
我在哭,也不明白為何要哭,早就注定好了不是嗎?
平凡的小麻雀妄想飛天?秤秤自己斤兩吧。
那晚我還是照慣例的送你回家。
把浴室的盥洗用具,衣櫥裡的私人衣物,抽屜裡的物品清了一次。你沒多說甚麼,只是
看著我做。
即使是你這樣的高材生這樣聰明的男人也很無助吧我想。
離開了之後我沒有忘記告訴你明天幾點來接你,而你只是吻了我的唇。
然後換了我一巴掌。
接下來的日子,我要幫我心愛的男人處理公事,甚至私事,更誇張的還有婚禮的瑣事。
然而婚禮不是屬於我的就是了。
報紙大篇幅的報導你的婚事,據說是某個政商名流的千金,不意外。
只是看到下面的報導指出你和她交往多年,青梅竹馬,百般吹捧,感到相當的可笑。
隨便。
我還是照樣處理我的工作,偶爾回回台南的老家看看父母親朋好友。總不能一直活在
過往吧!我這樣對自己說。
而你,在立委任期被讚譽有加,媒體及政商各界吃得相當的開。任期結束後,你被拱
上參選地方首長,而居然是堂堂的大台北市。
各家媒體紛紛放送你這顆政壇的新星,並說你是台灣未來的救世主。
摁,一個跟我做愛過的救世主。
競選結果又一如所願,你成了堂堂的台北市市長,而我變成了台北市政府秘書室主任。
聽起來好偉大,但感覺起來像是你在給我補償。
這陣子你聲勢如日中天,有了家庭有了權勢有了所有人都羨慕的生活。
你有時候也會問問我的近況,而我只是笑著說很好。
官場嘛,逢場作戲看多了。
這一年,你36歲,我32歲,我認識你10年。
我已不再是那個青春的小女孩,也失去了引以為傲的身材和臉蛋。公務的繁忙讓我忘卻
了感情這一塊地盤。總是希望忙啊忙著,總會忘記你的。
才怪。
偶爾我也會送你回家,你也不再住在那個小公寓,而是搬到了所謂的高級住宅區。
你說你還是習慣我開的車,慢慢的,就感受不到路面的顛頗。
你也會有玩笑話,說著我怎麼10年來都沒什麼變化,一樣美。
我也只是笑笑,而你也會自討沒趣的望向窗外。
到家後我看著在門口迎接你的小孩,很可愛,應該是上小一的年紀吧我想。
孩子的媽感覺起來是個嬌滴滴,不過無所謂畢竟不是我的老婆。
而在一次你上班之時,我前往你辦公室向你報告施政進度。
可以在你臉上看出你的不對勁。我沒問,應該說我也不想知道。
當我一直將報告逐字慢慢念出,你在我面前哭了。
男人的眼淚,一個成熟男人的眼淚。
你走過來抱著我,我還是愣在那裏。
你沒多說話,只是吻著我,就像那時候一樣。
你脫去我的衣服,把我抱到沙發上,我那時才意會到這裏是辦公室。
台北市市長的辦公室。
我不知道該用何種態度應對你,我只是靜靜的讓你抒發情緒。
直到你進入我的體內,那種熟悉的感覺又回到我心上。
我好想你,真的,這些年來,我真的好想你。
就算你只是把我當作一個溫柔的中繼站,我也是把你當作我這一生的男人看待。
我感受著你的體溫,感覺你溫柔的氣息。讓你佔有著我,就像那時候一樣。
我年華已老去,但我心仍屬於著你,你知道嗎?
我的情緒爆發,我坐在你上面盡情的呻吟,像是要把寂寞一次性的宣洩一般。
你射在我體內,我趴在你身上。
「我愛妳。」你說。
「這就夠了。」我說。
謝謝你,至少讓我知道你愛我,對於那時候的我來說,真的是該滿足了。
台北市市長通常是競選總統的跳板,而這次也不例外。
就在做了八年任期的台北市市長,你毅然決然的決定參選中華民國的總統。
回憶起這些年來你的轉變,從一開始的興致缺缺到後來的老謀深算。
你從一個稚氣未脫的男孩變成一個成熟穩重的男人。
參選總統是一件相當艱苦的事情。
而這些日子以來我在你身邊,你對我真的很好。
對於我你總像是小孩子般的依賴,甚至是重要決策都需要我的意見與餐與。
幕僚們總是戲稱我是地下市長,而我只是笑著。
你的元配也知道我,我也聽聞你們有時會為了我吵架,而這是何等榮幸。
想想也是應該的,如果她知道我和你在市長辦公室做愛的次數,
不亞於你在家和她做愛的次數,她可能會崩潰的十來次吧我想。
而我居然沒有罪惡感,把一切視為理所當然。
參選總部裡我指揮若定,這些日子我也學習了很多處世的道理。
每次的集會和遊行我總站在第一線,陪著你造勢,上山下海。
最刺激的那次是在宣傳車上,前往下個目的地的途中。你讓我坐在你腿上,隨著路面的
顛頗做愛著。
那時是我最能感受到你愛我的時刻。
時間一天天經過,距離選舉日期不到一個月。
那天,
初春的天氣仍然偏涼,農曆新年的行程讓我精疲力竭。
打開了手機赫然發現那一百多通的未接來電和五十幾封的未讀簡訊震撼了我。我泡著牛奶
打開了新聞台。
震撼彈。
那是我第一個映入眼簾的詞彙。
「總統候選人廖俊旻,今早被對手爆料出和其共事長達二十年的秘書黃曉萍有不可告人
的關係,根據爆料者指出,廖俊旻與黃曉萍相識二十多年,一直是他最得力的助手,而
爆料者提供了相關證據及照片,甚至是在台北市市長任期曾多次在辦公室與黃曉萍發生
關係,對於擁有家室的廖俊旻無非是一個重大的打擊,目前連線給記者...」
靜音。
我看著手機,撥出了我最熟悉的號碼。
「曉萍。」最熟悉的人,最熟悉的聲音。
「我看到了。」我喝了一口牛奶,故作冷靜。
「該怎麼處理。」你也在故作冷靜我聽得出來。
「不知道。」其實我知道怎麼處理。
無非就是嚴正聲明,保留法律追溯權,通知律師按鈴提告。
但這已經不重要了,嗜血的媒體怎麼可能乖乖地就這樣了結。你父親沒有能力壓下來表
示已經無路可退了,這場選戰基本上要挽回很難。
「到辦公室吧。」
「好。」
一進到辦公室我看到你父親早已劈頭痛罵,到處摔東西。
我很訝異這樣的人居然是過往把持朝政的人‧
他看到我,沒有多說甚麼。我明白他的憤怒,他的兒子,他的名聲,他的所有,
將會一無所有。
我恭敬的告訴他該如何解決,並把方案和處理方式都交代了下去。
你和你爸只是看著我。
「是淑敏爆料的。」你說,而這是我最不想聽到的答案。
你爸看著我,搖搖頭。
「淑敏怎麼知道?她不都在家?」照理說你老婆的任務就是在家相夫教子喝喝下午茶
聊是非。
「針孔。」你說
「台北市市政府市長辦公室被裝針孔?你在跟我開玩笑?」我質疑。
「閉嘴。」你老爸開了金口。
「黃曉萍,妳會付出代價的。」說完他就走了。
我看著你,不發一語。
「小萍,我們走吧!」你還是習慣叫我小萍而不是曉萍。
「能去哪?不要開玩笑了。」
「去沒有人認識我們的地方。」
「然後?」
「...」
記者會上,由我先出來解釋,胡扯亂扯鬼話連篇,誰知道。
我只是盡力的保住你的清白。
而我記得你在我之後是這樣說的,那是足以震撼全中華民國的台詞。
「我的確做了外遇這件事,但我敢做敢當。」
「當我發現我娶的不是我愛的人,而我愛的人從未放棄我。」
「我想你們無法理解對我來說,誰才是最重要的。」
「狗娘養的政治,我只想選擇我所想要的。」
「我有錯,我承擔。」
「但沒有人能阻止我追求愛的權利。」
我搖搖頭,徹底被你打敗,但卻又止不住笑意。
我想在場的媒體每個都像是呆滯住一般,沒有人敢有動作。
我知道之後要面對的問題更多,也明白你選擇了一條最艱難的路。
但是應該沒有女人,能夠拒絕一個,能成為世界頭條的告白吧。
在往機場的路上你看著我,然後把手機丟出窗外。
會有很多董事長想把你殺了,我說。
「但妳還在啊。」你說。
「白癡。」
我把頭埋到你懷裡,享受著屬於我的體溫。
而我們不再年輕,不再擁有寶貴的青春,甚至是將近年過半百的老男人女人。
但我慶幸有你,一個放棄全世界而只為了我的你。999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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