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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後出軌時代 第九章 [打印本頁]

作者: 麋鹿小楷    時間: 2021-6-18 12:32
標題: 後出軌時代 第九章
              第九章:合法夫妻

  清晨,祁婧早就醒了,從許博輕手輕腳的起身出去晨跑開始。

  整個身子像陷在輕綿柔軟的懷抱裏,挺胸舒腰,拋臀屈膝,用最自然舒展的
姿勢側臥,渾身上下沒有一絲糾纏掛礙。

  雖然身體的每個部分都漸次醒來,卻都不約而同心滿意足的一動也不想動。

  是羅教授建議裸睡的,說這樣有助於提高睡眠質量。

  以前許博也提議過,被祁婧否決了。

  一方面家裏並不是只有兩個人,更重要的是她總覺得光溜溜的毫無遮擋,心
裏不踏實。

  這回得了尚方寶劍,那人立即理直氣壯的讓睡衣改行當了家居服,不但身體
力行,並且做到了落實上級指示不過夜。

  「你發沒發現,羅教授今天有什麼不正常?」

  許博一邊認真的做著家庭作業一邊問。

  羅教授和可依的故事祁婧已經在回家的路上跟他講過了,畢竟作為案發現場
的第一只耳朵,即便沒有知情權,也有好奇心。

  「沒發現,羅教授還是那麼專業,沒兩下我就昏昏欲睡的了……哎你輕點兒,
掰雞翅膀呢?」

  可依這丫頭的確有著秦爺獨具的坦蕩,交代過了罪行始末就再也不見她期期
艾艾,欲言又止的樣子了。

  不過,昨晚上她自始至終的沉默寡言恐怕只有她倆明白,對於映在包間窗子
上的那一對剪影,可依那所剩不多卻純淨依然的女兒心裏的糾結是不可言說的。

  陳太太我是沒見過,不過,辦公桌上恩愛合影裏的那位與昨晚的稀世妖孽絕
不是一個人。

  難道坊間的傳聞真不是空穴來風麼?

  可惜,不論怎樣,那些磨刀霍霍的丫頭們都要跟可依姑娘一樣臨淵羨魚了吧,
畢竟對手早已登堂入室,而且幾乎不是凡人。

  「唉,可憐的秦可依……」祁婧不由一聲歎息。

  「可依那個野丫頭,不是跟野獸一樣的教授很般配麼,哪裏可憐了?」

  許博故意把兩個同音字加了重音。祁婧這才發現他壞壞的笑裏藏著的小猥瑣,
不禁白了他一眼,可惜這人全沒當回事兒似的,繼續手上一板一眼的動作,委婉
的提醒。

  「你就沒發現羅教授按摩的時候屁股有點撅麼?」

  祁婧就是悟性再差,情操再高尚,還是沒能徹底脫離了低級趣味,終於明白他
說的是什麼了。況且還有秦爺點播在前。

  一把掐在男人遊弋在胸肋之間的手背上,不知怎麼,臉上的羞澀竟遠遠大於
心頭的惱怒,手上並沒真使勁兒。

  「那麼請問許先生,親眼目睹自己老婆讓陌生男子產生正常的生理反應是什
麼感受啊?是不是很爽啊?變態!」

  「首先,我想說的是,這至少證明了我太太是很有魅力的,能跟一位有魅力
的女性白頭偕老總是讓人愉快的,不是嗎?至於爽還是不爽,我認為很有必要采
訪一下我太太本人,聽聽她的親身感受,畢竟我很在意她的切身體驗,謝謝!」

  祁婧被他一本正經的賤樣兒逗的「咯咯」直笑,奪過他裝模做樣杵在嘴邊的
手機,狠狠剜了他一眼,一邊擺弄著手機,一邊慢條斯理的說:

  「對一個值得尊敬的人來說,他的生理反應當然也應該受到尊重,對某些淫
邪之徒嘛,要是經常精蟲上腦,就不如閹了省事!」說著,隨手朝某個淫邪的地
方打過去。

  許博利落的躲過,抽走了手機,手上的動作繼續著,已經回到了肩膀上,笑
眯眯的俯身看著祁婧。

  「那麼許太太,每次都要弄濕的小褲褲是不是也很值得我們尊敬呢?」

  祁婧一陣羞急掙紮欲起,可惜肩膀和胳膊都被牢牢的控制了。視野裏只有壓
迫將臨的寬厚胸膛和一張頑皮俊朗的臉,不知怎麼就閉上了眼,任雙唇被熱燙的
銜住……

  沒睜眼就是還沒醒,是賴床的人給自己找到的最蹩腳的借口,不過,仍舊無
法忽視窗簾縫隙裏透進來的陽光。

  「嗯,這是個晴朗溫柔的周末早晨。」祁婧對自己說。

  最近的兩個月裏,她的周末都是在老媽一遍一遍的催促下開始的,整天悶在
家裏,懶散而無聊。而在一切失去控制之前的某個周末,她在機場送走了唐卉,
那個似乎總是匆忙趕路的女子。

  「不要俯視深淵,深淵會向你回望!」

  這也是唐卉臨行前留給她的話。那時候,這句話自然是另一番深意。

  她被公司派去加拿大,要半年才回來,而此間發生的事,祁婧並沒有讓她知
道。

  那丫頭的確是太忙了,偶爾往來的信息,只夠承載問候的重量,至少她是在
心裏這樣告訴自己的。

  「你們就像雙子星的兩副面孔……」

  許博是這樣說的。祁婧自然比男人更能體會這個說法的內涵。

  從小玩到大的兩個女孩,有很多相似,又截然不同。姐妹倆的情誼是生了根
的,雖然開著不一樣的花,卻不必擔心空間的隔阻和時間的磨蝕。

  只是在這樣一個無需睜眼就覺得美好的早晨,她忽然很想她,如果她在,或
許……

  外面傳來輕輕的說話聲,很快,臥室的門開了。

  應該是許博走了進來,祁婧還是沒有睜眼。許博似乎站在床尾打量著她,看
得她都不好意思再裝睡了,才走過來,搬動她的肩膀,把身體放平,然後掀開了
被子。

  祁婧頓時覺得自己完全的暴露在他的目光下,一陣本能的緊張,強忍住沒睜
眼。

  很快,男人粗笨的手指按在她的額前,頸側,肩頭……

  早就醒來的身體敏銳的感覺著溫厚的指尖上傳遞的重量,一下明白了,這人
是在複習羅教授的按摩課。

  「真是個用功的好學生!」祁婧忍不住笑著說話了。

  「我就知道,你是在裝睡,根本就沒打算叫醒你。」

  手上動作不停,只是力度稍微加重了,不再只是比劃,實實在在的按起來。

  許博的一身運動衫還沒換下,額頭鬢角還滲著細密的汗珠,一股微重的氣息
壓過來,清冽好聞,讓人覺得蓬勃而又踏實。

  這個男人變了,只是偶爾還能捉到一點毛頭小子的浮躁,成熟男人的沉穩意
味越來越多的在他依舊矯健的舉手投足中顯現出來,再也不需要擔心他會動輒怒
目而視,出口傷人。

  是什麼改變了他?是升職,是這段不同尋常的經曆,還是什麼人?

  這幾天,他好像不是那麼忙了,是工作上有了變化,還是專門為自己騰出時
間?從前,他是有一班兄弟的,三五一聚,引為樂事,不知道周末有沒有約了酒
局?

  「老公,周末你有什麼安排嗎?」

  祁婧心裏已經盤算著給他放個假,男人該有自己的空間。

  許博走完了一遍流程,拿過一個綠色的小瓶子。那是可依送的橄欖油。男人
不吝溫柔的看了她一眼。

  擦橄欖油已經成為許博每天必須操練的項目,自覺的如同他在享受一般。

  「有啊!這麼好的天氣,我們去豐寧圍獵!」

  許博眼睛裏放著光,把橄欖油倒在手心裏搓了幾下,按在愛人隆起的小腹上,
細細的揉著。

  滑膩溫潤的觸感追隨著他的手掌,讓那緩慢勻實的摩挲變成一種難言的享受,
好像整個腰腹臀股都被他托起。

  腹中那個漸漸充實的存在,不再只有她能感知它的重量,也被他托捧著,愛
惜著,憧憬著。

  「那肯定是有酒有肉啦,老公你太會享福了!可惜呀,一個禮拜的晨跑白搭
嘍!」還是忍不住在揶揄中摻了酸酸的味道。

  「沒辦法,誰讓我老婆正在上膘的季節呢,我當老公的也不能落後啊!」

  許博輕松的調侃著,一雙油乎乎的大手已經從腹部移動到了胸乳下緣。那兩
個羞人的家夥一下被托得高高的:「我說,回頭讓可依再多買兩瓶送過來哈,你
這大奶子太費油!」

  「去你二大爺的!」

  祁婧強忍著在他有意的揉捏中勾起的舒爽,一巴掌拍在他胳膊上,「你丫吃奶
的時候怎麼不嫌大呀!這會兒嫌費油了,將來還省奶粉呢!」

  許博被一頓搶白,沒吐血,差點笑岔了氣,按在胸上的雙手一陣劇顫。

  「討厭,被你壓扁啦!」

  許博勉強收住笑,一邊打量著祁婧,一邊把油脂細細的揉開,直到被皮膚充
分的吸收,剩下一層淡淡的潤澤。最後,用力搓了幾下手,像她伸出雙臂。

  「起床吧寶貝!九點鐘出發,咱們還有一個半小時的准備時間!」

  望著男人明朗的笑臉,祁婧愣住了。

  「啊?你要帶我去?」

  莫名的欣喜像田野裏的甘泉冒了出來,澆灌著草地上的小委屈。

  「當然帶你去了,等過兩個月那小子長大了再想活動活動就難啦!」許博的
胳膊還在伸著。

  「可你們一幫老爺們兒,我……」

  祁婧心頭的歡喜還未散開,倏的生出一絲怯意。腦海裏不知怎麼閃現出那個
被陳家惡婆堵住的傍晚羞恥的一幕。

  那天跟許博一起出現的還有兩個人,應該是他的兄弟吧?當時的情勢,明眼
人一看就懂。

  祁婧似乎一下子意識到了什麼,為什麼每個周末自己都寧可悶在家裏。

  其實自己是不想見人,不管是熟人還是生人,就像電影《紅字》裏的那個女
人,無論走到哪裏,都帶著個標簽,無情的將曾經的羞恥背德揭露給世人。

  她遠遠沒有海斯特的堅強和勇氣……

  許博看她愣愣的望著他,臉上明亮的笑容漸漸轉暖,俯下身,把愛人摟在懷
裏,抱了起來。

  祁婧扶著男人的肩頭,趴在頸側,聽見他輕聲的說:「怕什麼,他們也帶了
老婆和女朋友的!」

  說不清為什麼,忽然鼻子一酸,滾下淚來,許博聽到抽泣,寬厚的手掌摩挲
著愛人的肩背,清亮溫柔的語聲與祁婧的胸腔形成共鳴。

  「到處都是人,你躲不過去的,別害怕,有我在!」

  祁婧是打著飽嗝爬上越野車高高的副駕駛座的。

  雖然睡懶覺沒見著李姐的面兒,可她做好的小籠包和紅豆湯她是連吃帶喝撐
了個飽,惹得許博看著小母豬似的吃相直搖頭。

  「這就是你們男人夢想中的座駕,路虎啊?看上去笨笨的。」

  說實話,看到自家車位上停著一輛方方正正的大家夥,祁婧還是小小吃驚了
一下,當家的說是早上才去租的,叫路虎攬勝。

  許博沒搭茬,扭著頭,目光在愛人身上來來回回的掃。

  郊遊嘛,自然改了休閑風,寬松的牛仔褲配黑色緊身薄毛衣,外套是BURBER
RY經典款的黑色風衣。

  最得意的是一條飽含異域風情的酒紅色羊毛披肩,繡著豔麗招搖的花紋,長
長的流蘇隨風搖曳,有了它,即便驛路風塵,蒼茫大漠,你也能做個遺世獨立的
女人。

  「怎麼,不認識啦?」

  祁婧把披肩疊好搭在膝頭,等著男人開車。

  「許太太,以前怎麼沒發現你腿這麼長,都快到三分之二了。」許博邊說邊
發動了車子。

  「罵我蜘蛛精是吧?我聽出來了!」許太太心裏美滋滋的懟回去。

  車子上了路,她才終於發現高高在上,一覽眾山小的好處,開闊的視野讓人
心裏亮堂堂的,壓抑著也想過把癮的念頭看看許博,很明顯他也正享受著,一嘴
盛不下的新鮮口水。

  「你要是喜歡啊,過兩年咱也買一輛,隨時都能糟踐一把資本主義的生活方
式哈!」

  男人說起車有時候比說起女人還來勁,比起一輛性能優越彰顯身份的車來,
女人可要難搞多了吧?

  「那麼許先生,您距離正宗資本主義的生活方式就差一輛車啦?」

  「那還用說,四九城數一數二的美人兒坐我邊上了,肚子裏還揣個小的,再
開上自己個兒的愛車,行駛在資本主義腐朽生活的大道上,全齊了!」

  看著許博嘻嘻哈哈的傻樣兒,心頭還是被「自己個兒」那幾個字刺得生疼。
「親愛的,放心,我怎麼樣也絕不會委屈了你!」

  背倚秋陽,前方一片碧空如洗,北上的車流似乎格外順暢。

  在芍藥居附近的一個路口,一對小夫妻打打鬧鬧的上了車,還沒坐穩就親熱
的喊嫂子。

  許博幫著安頓好行李,上車隨意的做著介紹:「這是大春兒,他媳婦兒海棠,
怎麼樣,名字夠般配吧!」

  「嫂子好!」兩個人異口同聲,喜氣洋洋。

  祁婧瞬間被兩個人的熱情感染了,開口笑著回應。

  大春兒個頭不高,還有點兒黑,小眼睛亮亮的,笑起來一口白牙,穿著件黑
色皮夾克,看上去利落精幹。

  被他拉著不松手的海棠穿著乳白色的短風衣,鮮紅的絲巾從領子裏露出來,
襯托著一張圓臉兒越發的白嫩有生氣,撲閃著一雙時刻都在笑的大眼睛,一說話
就露出兩顆小虎牙。

  「真般配,不光名字般配,人更般配!你們都是東北的吧?」聽他們說話有
一點點東北口音,隨口問著。

  「嗯呐,我倆都是許哥的兵,大春兒在項目部,我在前臺打雜,嫂子你可真
漂亮!」

  海棠的聲音超過十瓶可樂濃縮成一瓶的甜度。大春兒在旁邊傻樂,祁婧隱約
記得他應該就是那天晚上的兩個人之一,不禁笑得有點僵。

  「哥呢,還是你哥,不過嫂子就別叫啦!我們祁婧現在喜歡人家喊她許太太!」
許博一邊說著一邊發動了車子,還戴上了太陽鏡。

  「許太太!」

  兩個人可能平時跟許博配合慣了的,又異口同聲的喊,嘰嘰嘎嘎的笑,把祁
婧臊了個大紅臉,曲起中指在許博頭上敲了一下。

  「一個不著調的領導,帶兩個不著調的兵!」許太太嘟噥著。

  許博把手伸過來,在她臉上摸了兩下。祁婧目視前方,惱恨自己沒出息,在
兩個小屁孩面前臉紅得像個小姑娘。

  路虎憨厚的車廂滿載著一路歡聲笑語上了京承高速。大約半個小時,駛入了
一個服務區的停車場,在一輛黑色越野車旁邊站著三男一女正朝這邊擺手微笑。

  大春兒和海棠又是手拉手的跑過去熱絡的打招呼。許博牽著祁婧的手來到一
幫人跟前。

  新加入的四個人裏,只有一個高個的小夥子她認識,叫二東。據許博說是同
鄉兼死黨,以前來過家裏,那天傍晚他也在。

  小夥子性格開朗,人長得很帥氣,不過,祁婧不喜歡他閃爍的眼神。

  幾個人裏為首的是個矮個兒微微發福的二叔——畢竟目測沒到大叔的年齡,
只能叫二叔。如果戴上眼鏡,儼然一個縮小版的梁宏達,看上去溫和友善,沉穩
中透著一絲狡黠。

  許博管他叫峰哥,他自己卻說叫老宋就好。

  挽著峰哥胳膊的是個足以往路邊一站就會造成連續交通事故的短發女子。

  妖嬈緊繃的皮衣把一身山山水水顯露得淋漓盡致又險象環生。足夠頎長的脖
頸裏系著一條MCQUEEN的黑白絲巾,在峰哥的頭頂上像海盜旗一樣隨風飛舞。

  「這是莫黎」峰哥簡潔的主動介紹。

  祁婧上前與她握手,注意到女子的眼睛澄澈空凝,水汪汪的有著足以讓人親
近的溫度,卻不生一絲波瀾。

  一雙纖長的手柔軟素淨,指甲都修剪得整整齊齊,渾身上下,穿著雖然張揚
惹火,卻看不見一件首飾。

  「嫂子!這是我小蜜,叫嶽寒,快叫嫂子!」一旁的二東拉過身後的小夥子
嬉皮笑臉的嚷嚷著。

  許博一指頭戳在二東的腦門兒上,笑罵著:「你他媽害不害臊,找不著女朋
友就拿嶽寒充數,人還是處男呢,就讓你這麼敗壞了!」

  那叫做嶽寒的男孩兒很年輕,跟許博一般高,卻纖細得多。

  一張不失棱角的臉有著女孩子樣的清秀,掛著無奈又灑脫的笑容,走上前爽
朗的叫了聲嫂子,沒有半點羞澀忸怩,讓人頓生好感。

  隊伍終於聚齊,抓緊時間上路。大春兒來要車鑰匙,說接下來他開車,許博
雖然不情不願的,還是給了他。

  「一見鐘情了吧?」

  許博一邊往回走,一邊悄悄的在許太太耳邊說。

  「啊?」祁婧扭頭看他,有點兒懵。

  「嶽寒啊,多美的名字,多漂亮的小孩兒,perfect!」邊說邊一臉色迷迷的
陶醉。

  「無聊!」

  祁婧一腳踢在他屁股上,不知怎麼竟心虛的回頭看了一眼。嶽寒他們的車已
經開動了,緊走幾步越過許博,白了他一眼,上前一把拽住正往副駕駛爬的海棠,
拉開了後門。

  「妹妹,咱倆後邊享受著,讓他們當車夫!」

  攬勝是個招人喜歡的名字,窗外已經風馳電掣,車內依然平穩安靜。隨著路
上的車逐漸減少,車窗似乎更加貼近天地間一片遼遠空曠,樹木山巒一覽無餘。

  「許哥,你說婧姐和莫黎誰更漂亮?」

  說話的是海棠。這姑娘跟可依在話癆屆應該能配得上北喬峰南慕容的美名,
一路上小嘴兒就沒停過,這會兒又不甘寂寞的挑事兒。

  「人家那是專業的模特,咱家的家庭婦女怎麼比呀?」

  許博呵呵一笑,說得慢條斯理卻又酸溜溜的感慨,雖然一聽就明白他是故意
擠兌人,許太太還是暗暗咬牙沒吭聲。

  「嘿嘿!」半天沒說話的大春兒笑了,「許哥,您還有嫂子這樣天仙似的家
庭婦女沒,發我一個……誒喲!」話沒說完,頭上就挨了一下。

  「大春兒,你說,他們兩個誰漂亮?」海棠的聲音甜得比平時明顯高了兩個
加號。

  「欸!海棠太君,你問我算是問對人兒了,當然是你漂亮,你跟誰都是你漂
亮,誰跟誰都沒你漂亮,太君你最漂亮!大大滴漂亮!」

  沒想到大春兒跟老婆也能這麼貧,車廂裏一下笑得人仰馬翻,半天扶不起來。
這時候許博忽然來了句:「海棠,那你覺得誰漂亮啊?」

  「要我說啊,還是嫂子漂亮。莫黎姐當然是美人兒,但是就像牆上的畫兒,
臺上的角兒,讓人不好親近。今天我見著婧姐,才知道什麼樣的才是能摟在懷裏
的美人兒!怎麼說來著,活色生香,風情萬種……」

  「哎呀媽呀,嘴下留情吧,可別拿這些大詞兒臊我啦!」

  祁婧連忙去捂她的嘴,卻被她握在手裏,繼續笑吟吟的望著她說:「這回,
我算找著偶像級的夥伴兒啦,以後要天天去找你玩!」

  「老婆,以前我咋沒發現你這麼好色!」

  大春兒在前邊幫著腔兒,這兩口子平卷不分的北京話聽起來別有一番喜感,
空氣中混雜著東北人的爽快和北京人的調侃。

  「我看你們都挺熟悉的,怎麼,莫黎平時不跟你一起玩兒麼?」祁婧感覺臉
上的溫度已經過了警戒線了,故意轉移話題。

  「她呀,其實並不像看上去那麼高冷,不過,不算我們這個圈子裏的人。」

  海棠握著許太太的手一直沒松開,小嘴兒一刻不停的說著:

  「人家是頂級模特,一年四季值得登臺的發布會並不多,是又有錢又有閑的
主,她有個特別的愛好,你猜是什麼?玩摩托車!」

  「你是沒見過她們家裏那幾臺大摩托,老拉風了!沒演出的時候,她領著幾
十個老爺們兒新疆青海西藏,哪荒涼往哪跑,一走就是兩三個月。豐寧這種家門
口的小地方,且不放在眼裏呢!」

  說著,大眼睛一亮,有點神秘的盯著祁婧的臉。

  「我估摸著,這次她能來,還是看的你的面子哦!」

  「我的面子?」

  「是啊!」

  海棠爽脆的點頭,亮晶晶的眸子瞟了一眼副駕駛上的許博。

  車子還沒下公路,就看見天高雲淡映入一片碧波粼粼,是個水庫,卻起了一
個有故事的名字,雁棲湖。

  這裏是計劃中午休的地方,圍繞著湖邊,林木繁茂,紅黃斑斕,在山野水色
中連綿不絕,沿著蜿蜒的環湖路邊,錯落著各式各樣的酒家客棧農家樂,更有不
少人正在湖邊垂釣。

  一行人把車停在林子裏,懷著各自的饑腸轆轆擁向湖邊。

  午餐很有特色,灶臺魚。一座磚石壘砌的巨大灶臺,擺滿了杯盤碗盞,各色
調料,八個人圍坐居然松松散散,中間一口大鍋,木頭鍋蓋正冒著騰騰的熱氣,
濃鬱的魚香沿著鍋邊飄散,聞著就讓人直流口水。

  店主人把鍋蓋掀開,海棠先「哇」的叫起來。

  濃霧散去,半鍋粗粗改過刀的魚段兒沒在咕嘟咕嘟冒著泡的濃湯裏,鍋邊上
貼著一圈兒金黃的玉米面兒餅,一群人贊歎著圍了上去。

  吃魚到底還是圖個「鮮」字,剛打上來的活魚,不必繁複的烹調手段,只下
在大鍋裏這麼一燉,一樣爽嫩香滑,既可口又過癮。

  因為要開車,祁婧和嶽寒又都不喝酒,所以這一餐的主題是吃飽肚子。

  八個人如同小豬圍著豬槽子,忙活得舌頭都顧不上說話。許太太雖然早上吃
得飽飽的,不知怎麼一聞到魚香肚子就又咕咕叫了,連吃了好幾塊才墊了底。

  又挑了一塊熱騰騰白玉似的魚肉正在吹氣,幾根蔥白兒似的手指「嗖」的把
面前的一盒芥末拿走了。

  扭頭望去,旁邊的莫黎正在朝她點頭微笑,手裏的小勺子已經挖了半勺塗在
盤子裏鮮嫩的魚肉上。

  芥末這東西,雖然許太太從來不碰,可也知道它的厲害,沒有這樣吃的吧!

  背脊上的驚悚還沒來得及升起,只見那塊翠白相間的魚肉已經被送進了形狀
姣好的嘴巴裏。

  終於有幸捕捉到了莫黎眼中澎湃的浪濤,與胸前白膩的溝壑起伏相映成趣。

  咽下口中的魚肉,莫黎的眉眼雙頰紅豔豔的讓人不敢直視。她微笑著挑了勺
子尖兒上的一點兒芥末抹在祁婧盤子裏的魚塊上,微眯的眼睛裏有酷烈的驕陽也
有一把邪魅的鉤子。

  於是迫不得已,許太太在直沖腦門的通透戰栗中看到了她空靈如幻的露齒一
笑。

  很快一鍋魚見了底,玉米餅子只剩下半個,灶臺邊上一圈兒溝滿壕平心滿意
足的歎息此起彼伏,其中當然夾雜著祁婧對莫黎小姐的忐忑敬畏。

  峰哥摟著莫黎的屁股說要去車上歇歇,約好兩點鐘出發。

  二東跟收拾杯盤的老板討教做魚的竅門兒,嶽寒居然在旁邊聽得入神。

  徐氏夫婦和大春兒兩口子各自選了個方向,開始沿著湖邊散步。

  「海棠和莫黎都是你請來陪我的?」祁婧邊走邊歪著頭調皮的看著許博。

  「你沒發現海棠比你還開心麼,她以前也跟我們出來過兩次,後來可能覺得
就她一個女的,沒趣兒吧,就不來了,這次你們可以好好親近親近啦!」許博的
臉上滿是陽光。

  「那,莫黎呢?」

  「莫黎可是湊巧了,看老宋的面子吧,她其實不是不合群兒的人,你看她另
類的愛好就知道了。」

  「哦?老宋的面子啊,不是許太太的面子麼?」

  「對,也是許太太的面子。」許博有點忍俊不禁。

  「要我看,還是許先生的面子吧?」

  「你還真挺看得起許先生哈?」

  許博笑得滴水不漏,忽然抬手指了指遠處讓她看。環湖路的另一邊,落滿枯
葉的林子裏,那輛黑色的越野車正無風自動,而且很有韻律。

  祁婧不自覺的挽住許博的胳膊,視線好像被栓在了那輛車上,呼吸都配合著
那節奏似的,心想,這倆人得多能折騰,那麼大個越野車被他們搖得像片風中的
落葉。

  「他們倆其實聚少離多的,抓住每個機會親熱一點兒也不奇怪。」

  許博的聲音把許太太拉了回來,發現自己居然有點兒喘,摟著男人的胳膊忍
不住又看了幾眼,掩飾著砰然的心跳說:「那也夠膽兒大的了,來來去去都是人。」

  「這荒山野嶺的怕什麼?有人昨天都讓我射到長安街上了!」

  「別那麼誇張好不好,哪兒就長安街啊!」

  祁婧滿臉通紅,理屈詞窮,使勁兒錘在他胸口上,扁了扁嘴巴,湧起的淚光
裏有說不出的委屈,沒來由的背後發緊,似有彌漫的恐懼襲來。那放浪的記憶讓
她沒著沒落的心悸……

  許博笑著把愛妻溫柔的攬進懷裏,拍著後背說:「傻丫頭,逗你呢!你弄得
我好舒服,我喜歡還來不及呢,就是真讓我射長安街上,也絕不皺一下眉頭!」

  「噗」的一聲,許太太給這義正詞嚴慷慨激昂的臭不要臉頒發了個破涕為笑
獎:「你可真出息了,長安街離菜市口可不遠!」

  玩笑像風一樣輕,帶給祁婧寧定的是男人聲音裏的溫暖。

  忽然覺得,在這水岸秋陽的午後,被許博摟著好舒服。趴在他肩膀上又往車
那邊望去:「那他們是……」

  「合法夫妻哦!」許博及時接口。

  「可真行,莫黎這妖精一樣的老婆,兩三個月的在外面瘋,老宋就那麼放心?」

  「老北京不是有句話麼,什麼樣的人玩什麼樣的鳥。能架得起鷹的人靠的自
然不是繩索。男人的胸懷有多寬廣,女人的天空就有多遼闊。這是車裏那個胖子
說的。我敢打賭,他現在肯定是躺在座椅上好逸惡勞的那個!」

  「討厭!沒個正經的,就這境界,胸懷肯定寬不到哪兒去!」

  嘴裏說著,想象中卻努力勾畫著車裏抹了芥末一樣悍烈的肉搏畫面,心裏一
陣慌慌的亂跳。

  「別看許先生看上去不靠譜,心裏敞亮著呢,隨便你怎麼撲騰!」

  「那你還在家裏裝監控?」說出這話,祁婧被自己嚇了一跳,靜靜的聽著男
人的呼吸。

  「唉,那時候是真的怕了,怕把你弄丟了,也怕自己變成個笑話……」許博
的聲音忽然有點遙遠。

  這一刻,祁婧似乎明白了很多事,閉上眼睛,抱緊愛人的腰,臉頰輕輕蹭著
他的脖子,任風起的發絲撩撥他的唇。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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