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0夫妻論壇
標題:
美麗奇跡 22~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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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香獨秀
時間:
2016-12-17 13:34
標題:
美麗奇跡 22~23
22~生日快樂
「早~」
齊霽甜甜的一聲『早』,嚇了胡蔚一個魂飛魄散。
你問為什麼?
試想,大清早,你,迷迷糊糊睜眼,然後就瞅見一雙閃爍的星星眼,一張咧開到耳根的嘴,蓄謀的跟你說聲:早!還帶著顫音。你害怕嗎?
「你……」胡蔚擰臉。
「是不是很香?」
「啊?」
齊霽又湊近了胡蔚一點兒,「用的檸檬草的浴液~」
讓齊霽靠過來,胡蔚稍稍欠身看了眼鬧鐘:九點過一刻。鬧鐘旁邊還多了一個花瓶,插了一大束鮮艷欲滴的玫瑰。
這……這什麼路子?
齊霽心滿意足的蹭著胡蔚。今天是胡蔚25歲的生日,這一天胡蔚推了所有工作上的事兒,休息。齊霽七點就醒了,醒了就睡不著了,睡不著就開始折騰了。先是刷牙洗臉刮鬍子,後來感覺不夠消磨時間,就洗了個白白,再後來發現還是太早,就牽著猛男出去遛。早市上的花兒特水靈,於是乎齊霽就扛回來一大束。再之後吧胡蔚還睡著,齊霽想想又脫了衣服上來了,瞪著大眼睛等著跟胡蔚說早安。
本來吧,早起小兄弟就精神,結果齊霽這麼貼著胡蔚蹭,他那小兄弟就愈發……
「生日快樂~」
「你昨兒晚上就說了。」
「……說完我不就睡了嘛。」
「你不睡想幹嘛?」胡蔚說完,起來,裹上睡袍,去了衛生間。
上了廁所,擠牙膏刷牙,一邊刷胡蔚一邊回想剛齊霽那表情──怎麼那麼像思春期的貓?不是大早清兒就惦記胡搞吧?
待到胡蔚出來,齊霽仍舊是維持剛才的姿勢窩在被子裡。
「不起?」摸過床頭櫃上的煙,胡蔚點燃。
「……今天,怎麼安排?」齊霽開腔了。
胡蔚低頭瞅著齊霽,一般來說,以他對他的瞭解,齊霽這麼問,目的不在這個『問』,而是想要表達陳述。這跟胡蔚的性格密不可分,無論齊霽問什麼,他都隨便無所謂,結果就導致了齊霽出ABCD幾個選擇,然後胡蔚選個。其實『選』胡蔚也不是那麼上心,只是這要都不選……等著彆扭敲門吧您。
「來幾個提議。」
「我是這麼想的。」齊霽裹著被子起來靠在了床頭上,摸過自己的煙,對著胡蔚叼著的那顆就點了起來,「計劃一呢,是……一會兒熱烈的那個一下,中午簡單吃點兒東西,下午去海底世界,傍晚去看電影,看完還可以逛逛街,然後用餐,之後回家。這個比較悠閒。」
「嗯,計劃二?」
「計劃二是,一會兒熱烈的那個一下,然後咱們開車去郊區,泡泡溫泉,吃吃飯,簡而言之農家樂!這個也比較悠閒。」
「嗯,計劃三?」
「計劃三比較緊張,一會兒熱烈的那個一下,之後收拾收拾去火車站,哪兒的票買起來方便就去哪兒看看冬天的海。」
「……」
齊霽美滋滋的陳述著,猛一抬眼皮看見胡蔚一張苦瓜臉,驚了。
「都不好?」
「說說計劃四。」
「計劃四是……一會兒熱烈的那個一下,然後組織去滑雪。」
「……你……」
「哈?」
「我覺得吧……」胡蔚碾滅了煙。
「你有什麼想法?可以踴躍發言!」齊霽挺高興,胡蔚難得能表態一次。
「我覺得就是……」胡蔚拿過了齊霽手裡的煙,碾滅在煙灰缸裡,「現在就起床,然後一二三四選項都可以。」打齊霽跟他說話不磕巴之後,胡蔚倒是愈發的懷念起齊霽磕巴的時候──說不出來也比說出……很神奇的話強。
「……」齊霽不滿的盯著胡蔚看。這人怎麼可以這樣!他暗示的很明顯了唉!他還,他還……唯獨去掉了──熱烈的那個一下。要知道胡蔚平時那麼忙,這個事兒總是睡前匆匆解決,而且多數時候手口並用十分鐘就可以解決他==這讓齊霽很不滿,覺得很公式化很不浪漫很有糊弄事兒的嫌疑。更直白的解釋齊霽的設定,那就是一二三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一二三四之前的那檔子事兒。可惜吧……就這個被一筆劃去了。齊霽如此暗示(其實這得算明示了,還是明白到不能再明白的明示)也是因為,挺久了,他沒讓他進入過他,這讓齊霽不爽,倒不是說非要怎麼怎麼樣,關鍵是這個怎麼怎麼樣有個地位問題。齊霽這些天總在不經意間感覺他快要握不住胡蔚了。這個握不住不是床上誰上誰下這麼簡單,這方面齊霽沒什麼特別的堅持,這個握不住在──他總是隱約覺得,他會失去他。無疑,胡蔚的生活蒸蒸日上,他又要融入那個光鮮亮麗的世界了。而齊霽,卻只屬於一個安靜淡泊的空間。他與他,不是一類人,他較之於他,太過優秀。
「起啊。」胡蔚托著齊霽的背,往起推他。
「你存心的……」齊霽爬出被子,憤憤的換衣服。
「嗯,對。」胡蔚呵呵的笑。
「你還對!」齊霽瞪著鏡子裡那張臉,咬牙切齒。
「怎麼不對?」胡蔚貼上了齊霽的背,手按住了那雙系襯衫扣子的手,「晚上比較好吧?想想看,晚上你去洗個熱水澡,出來看見屋裡點著蠟燭……」
胡蔚一邊說著,手一邊往下滑,鑽進了齊霽的睡褲。毛茸茸的小象被觸摸到,齊霽激靈了一下。
「蠟燭搖搖晃晃的,我就一點一點的把你的衣服脫下來,床頭櫃上大約有一塊兒沒吃完的蛋糕……」
胡蔚性感的聲音縈繞在齊霽的耳畔,手很有規律的套弄著手裡那頭小毛象。齊霽覺得自己快要沒了力氣,就那麼靠在了胡蔚的胸口上。
「蛋糕上的奶油白的無比的誘人,草莓作為點綴讓人捨不得它失去新鮮的光澤……」
「胡蔚……」齊霽的喘息粗了起來。他到底想幹嘛?
「怎麼能讓它一直新鮮呢?那就吃掉它,紅色的汁液順著你的嘴角淌下,奶油也不能浪費,是不是?就慢慢的塗在你的身上……」
「胡蔚……你……」
「塗在哪兒呢?胸口?」隨著話語,胡蔚的左手捏上了齊霽胸前的小小顆粒。
「嗯……你幹嘛……」
「是啊,幹嘛呢?」
「你別鬧……」
「奶油是不是很滑呢?是不是塗在皮膚上更香甜?你是不是想我嘗嘗?單單是胸口嗎?下面那話兒……」
胡蔚的色情故事沒講完,齊霽就弄髒了他的手和自己的睡褲。
齊霽的胸口起伏著,難以按捺住那慾望過後劇烈的喘息。
「看吧,早上熱烈的那個一下的結果就是,你一定敏感的超不過五分鐘。」胡蔚低頭啃咬著齊霽白皙的頸子,呼吸的熱度圍繞在齊霽的耳根處。
「你……」齊霽說不上來自己是氣憤還是懊惱。
「我分析以為,你是想上我,如果我估計錯誤的話,」胡蔚說著,把齊霽撂倒在了床上,「繼續?我保證你滿意。」
齊霽恍惚的看著胡蔚,有那麼一霎那完全想愛誰誰了,可最後關頭,理智提醒了他:本末倒置了==
「晚上我肯定……」齊霽推開了胡蔚,「我肯定……」
「嗯,你肯定不像剛才那麼敏感了。」
齊霽無比的想罵人,可惜,從小到大他不擅長這項技能。
又把自己洗了一遍,齊霽選擇了計劃一,跟胡蔚倆人出門去了海底世界。站在水下隧道裡,彷彿置身海底,形色各異、近在咫尺的海洋生物於四周遊弋。經驗豐富的潛水員和巨大兇猛的鯊魚嬉戲、小巧玲瓏的海馬在繽紛的珊瑚叢中穿梭……他們跟太多叫不上名字也未曾認識過的海洋生物展開了奇異的旅程。
出來的時候早已過了午餐時間,可誰都沒有去用餐的意思,於是乎趁著不是週末人少,二位奔赴了百貨公司。齊霽從來想不到胡蔚的工作是這麼直觀,就曝露在眾人眼下。不少從櫥窗前路過的人都要回眸再瞻仰。透明玻璃上映出的K。LO格外的醒目。以前齊霽從不認為櫥窗是有生命的,但是這次駐足凝望,推翻了他的陳舊觀念。模特也好佈景也罷,那個小小的櫥窗世界,也是一番世界。
「不冷啊?進去啊。」被齊霽那麼瞪著自己的『傑作』,讓胡蔚挺心虛的。溫嶼銘那麼苛刻挑剔的人說啥不客氣的話胡蔚都不怎麼緊張,可他卻不知道齊霽的注視為何讓他緊張了起來。
「了不起的工作啊。」齊霽笑著仰頭,那溫暖的笑卻讓胡蔚不好意思了。他從不認為非專業人士的認同感有什麼意義,可這個剎那,那種認同感讓他得到了滿足感。
寬敞的試衣間裡,齊霽把領帶掛在胡蔚的脖子上,胡蔚把帽子按在齊霽的腦袋上,倆人哈哈的笑,像兩個搗亂的孩子。他們都察覺到,原來,有個人在身邊,生活會變得完全不同。接吻的時候,小姐在試衣間外敲門說找到了合適的size,誰都聽見了,卻都當作沒聽見。安撫滿臉陰雲的小姐的方法是:齊霽買了一條領帶一件襯衫給胡蔚,胡蔚買了頂帽子給齊霽。
電影這項日程被cancel了,取而代之他倆在蛋糕店買了個大蛋糕。齊霽隔著窗子看糕點師流暢的操作,結果臉紅的跟蘋果似的。沒轍,早上那色情構想這會兒還沒散去。
晚飯還是胡蔚掌廚了,齊霽本不同意,可無奈胡蔚的話讓他無可反駁──有什麼比能跟家更自在更美味的嗎?是的,沒有。有什麼能比得上胡蔚的廚藝?有什麼能比得上二人世界?
晚飯猛男和小純跟著沾光了,都吃的肚皮朝上。一切都很好,好的不知道還能怎麼再好,好的比那蛋糕還甜。直到……
胡蔚遛狗的時候齊霽在佈置蠟燭,後然胡蔚的手機響了,齊霽拿過來看看,短信提示:收到新郵件。明明白白的顯示──溫嶼銘。
「你郵件。」
胡蔚牽著猛男進門就接到了齊霽扔過來的手機。
「啊?這會兒?」
「嗯,剛你手機提示的,你去看吧。」
「哦,行,那你等我一會兒。」
「好,我去洗澡。」齊霽說著往浴室去了。
胡蔚進了書房,把本子連線,開機。郵件是溫嶼銘發的,挺簡短的生日祝福,附帶賀卡一張。
胡蔚笑了笑,點了顆煙。小純這會兒扒開門進來了,叼著小耗子瞅著他。
「得,玩兒。」胡蔚起身,走過去,拿過小耗子逗著小純往客廳去了。剛才的郵件下面還有一封未讀郵件,標題是:抄送。胡蔚想想算了,公司的抄送看不看兩可,全是廢話。
等齊霽出來換胡蔚去洗了,小純已經趴在了沙發上。齊霽關了客廳的燈,看見書房還有燈光從門下透出來,無奈的搖了搖頭──胡蔚又忘了關燈。
進去,別說燈沒關,本子的指示燈還一閃一閃的。齊霽過去,在觸摸區點了兩下,想幫胡蔚把本子關上,卻發現郵箱還沒有登出。這是用還是不用了?他出來時候胡蔚是在逗貓啊……
郵箱一頁顯示20封郵件,齊霽看了看,百分之八十發件人都是溫嶼銘。最上面一封標題叫做:happybirthday。你要讓齊霽說他沒不舒服,那肯定是違心的。雖說他們是同事吧,雖說這是工作郵箱吧,可是信件往來也……有些太頻繁吧?齊霽哪裡知道一張圖他倆提交審核提交審核就得數次?齊霽哪裡知道沒用的郵件胡蔚看過就刪除?他只知道這個人總給胡蔚打電話,沒時沒晌的。他只知道這個人會在工作以外的時間約胡蔚,打著工作的名義。他只知道……但,無論他知道什麼,無論他怎麼不舒服,齊霽也不是個會隨便看人郵件窺視人隱私的人。可惜……
那封叫做『抄送』的未讀郵件的黑體字混在一群已讀郵件裡格外醒目。那也是這頁上鮮少的幾封不是溫嶼銘發送的郵件。
「本子還用不用了?」齊霽出來,敲了敲浴室的門。
「嗯?什麼?」水聲停了下來,胡蔚應和著。
「本子還用嗎?」
「啊!我又忘了關了!」
「對,郵箱還開著,有一封未讀郵件。」
「叫抄送是吧?」
「是。」齊霽叼著煙,眼睛瞅著縮在窩裡的猛男。
「幫我刪了吧,然後關機。」水聲又響了起來。
「你不是還沒看呢嘛!」
「沒用的,抄送的基本都是垃圾郵件,直接刪就行。」
齊霽踱步回了書房,勾上選項,選擇刪除。可刪除前還是不太放心,於是就點開看了一下,想幫胡蔚確定這是沒用的垃圾郵件。結果……
郵件正文就一句話,標準字體:溫sir&胡蔚。
齊霽沒道理不點開那個附件,齊霽也沒道理看過之後不失神。
胡蔚擦著頭發來喊齊霽的時候,齊霽已經將那封信扔進了垃圾站並清空了。
「喊你吶!」胡蔚拍了下齊霽的肩膀,「誒?怎麼還沒關?半天你幹嘛吶?」
「哦……發呆……」
「哈?」
「呵呵,好像今天出門累著了,走路太多。」齊霽說著關閉了胡蔚的本子,然後跟胡蔚擦身而過走出了書房。
累了?不能夠吧?就走走路就累了?莫名其妙。胡蔚犯暈。
琢磨了一會兒,胡蔚擦著頭髮也進了臥室,蠟燭都沒有點亮,齊霽那邊的床頭燈還黑著,自己這邊的床頭櫃上有個小盒子,包裝的很精緻。
「準備什麼禮物了?」胡蔚樂呵呵的爬上床。
齊霽沒吭聲。
「神秘一下?」
「你自己看吧。不知道你喜歡不喜歡。」齊霽拉嚴了被子。
「你這是害羞啊,還是要睡了?」
「睡。太累了,你也早休息,明天還要上班。」
「這是報復嗎?」胡蔚湊了過去,拉齊霽的被子。
「什麼啊……」
「你說什麼啊!你不是為早上那事兒吃心吧?」
「胡蔚,我真的很累。」
這句一出來,胡蔚覺察到這不是一場玩笑了。這人怎麼搞的,忽然就來個變臉?又怎麼招他了?我招他了?我好好的怎麼招他了?難道是花兒拿出臥室他不樂意?沒辦法啊,再久就花粉過敏了!亦或是晚上沒買到新鮮的蝦?不對啊,蝦球他也挺喜歡吃的。再要不然?啊,啊,是不是因為又忘了關燈?不至於吧!
索然無味的拆了盒子,是一對袖扣。
胡蔚也不大高興了,隨手放回了床頭櫃上,躺下,關燈,睡覺。
齊霽聽著胡蔚的動靜呢,他沒睡,他怎麼可能睡的著?那照片足夠他三天三夜睡不著都富餘。那就是溫嶼銘嗎?那個高個子親吻胡蔚的人?他的上司?照片拍的不是那麼清楚,卻足以反應出二人的行為。溫嶼銘擋住了胡蔚的臉,可那長發不是胡蔚還能是誰?背景一片奢靡的場景,紅男綠女曖昧燈光。你怎麼能這樣呢?這就是你的交際應酬嗎?這就是……你的生活?
盒子被扔到床頭櫃上的聲音反覆的在齊霽腦中迴響。選那對袖口的時候杭航還在嘲諷他小媳婦嘴臉,那天他還對杭航說了自己跟胡蔚一起很開心。呵。
胡蔚也沒睡,他來回來去的翻身,濕漉漉的頭髮讓人的心情跟著潮濕。他就真不明白齊霽什麼路子了,好端端的忽然就這樣,連平時一定要給他吹乾的頭髮今天他都不管了!這什麼毛病?不是一兩次了,胡蔚察覺到齊霽忽然而至的不自然與彆扭。齊霽從不會說出自己的想法,陰轉晴也都是自我調節,似乎,他的內心,從不願與別人分享。胡蔚本是不在乎的,可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開始搞不懂不在乎的定義了。不在乎的話,幹嘛睡不著?
23~對盤
「胡蔚……」小敏等在公司門口有一會兒了,才看見胡蔚低著頭踱著步子出來。
胡蔚抬頭,循著聲音而去,但見小敏穿著桃紅色的羽絨服賣力的揮手。
「你……等我?」顯然,公司大部分人馬都已經傾巢出去覓食了。
「是啊,還挺冷的。可能快下雪了。」小敏跟胡蔚並肩走著,說話的時候總要仰著頭。身高落差。
「找我有事?」公司附近就那麼幾家餐館,胡蔚倒是時常跟小敏遇上,然後就坐一起吃東西。但是誰特意等誰這事兒實屬罕見。
「嗯,請你吃飯。」
「怎麼?這月有額外收入?」
「想什麼呢,我們做後勤的一個月是多少錢就是多少錢,也就年終有點分紅。」
「這也沒年終呢吧?」胡蔚點了顆煙,風有點兒起來,打火機滅了兩次。
「這不是明知故問嘛!」小敏白了胡蔚一眼,「走快兩步,巷口有停著的出租車。」
胡蔚暈乎乎的就跟小敏擠進了出租車,小敏說了個地址,車就上路了。
中午,路上車不多不少,多數都是出來吃飯的。
在一家不大的門臉前停下,小敏先一步下了車,小腳緊倒著往店裡邁。
胡蔚給了車錢,跟著小敏往裡走。嘖嘖,店子果然不大,看著還有些雜亂。人也沒幾個,就靠窗根一桌兒。
一個五十多歲的大媽正斂著一桌兒吃剩的飯碗,大手拿著抹布特靈巧的擦。
「小敏啊!」大媽抬頭,瞅見小敏坐下立馬笑了出來,四川口音很重。
「曾嬸兒,給拿兩碗擔擔面,一碗多加點辣,然後來幾個小菜,對了,醪糟湯圓也要兩碗……」小敏沒拿菜單,卻一口氣說出不少菜名。
大媽點著頭,說了一句『馬上』就端著盆進了後廚。
「時間緊任務重,你一會兒抓緊吃,回去晚了我們是得扣錢的。」小敏呵呵的樂,搓著小手。
「那你還非要中午出來。」
「晚上?等下班你看吧,根本就沒地兒了。」
「啊?」
「排隊的能出去一條龍。也就是這邊不挨著商業區,中午還行。」
「這麼好吃?」
「那是!」
「得,一會兒我嘗嘗。」
「嗯嗯,多吃!」小敏做了個加油的動作。
「……你還沒說幹嘛特意請我吃飯呢。」
「不是……看你這些天特低落嘛。」小敏拿過包,翻找著她的520。
「有嗎?」胡蔚愣了一下。是,一個多禮拜了,齊霽都……怎麼說呢,挺讓人頭疼的。倒不是態度有什麼不好,挺好,就是……彷彿隔著一層什麼。照舊是能趕上一起吃飯就一起吃飯,能趕上有空就看看碟,偶爾一起遛狗。可……就是有什麼不對。肯定是不對。光相敬如賓就不是一般嚇人。最反常的是齊霽不等他了。以往回去多晚,齊霽都捧著一本書揉著眼睛等他。可目前,如果胡蔚進門晚,屋裡那是悄無聲息半點無光。
「跟我你就別掖著了,我知道……任誰趕上這種事……」小敏終於夠出了那盒520,掀開盒蓋,抽出細長的一支,點燃。
「嗯?」胡蔚沒聽明白。
「你別太在意就是了,本來咱公司就亂。而且我覺得,這個事情可能還沒有這麼簡單。人手一張,你想吧,誒,你得罪誰了?」小敏盯著胡蔚的眼睛看。
胡蔚這回連『嗯』都出不來聲兒了,完全的十足的百分百的聽不懂了。
「你放心,還是有人不屑一顧的,比如我。」小敏眨著眼睛,「那個……我就8一下哈,沒別的意思,跟他們肯定不一樣!」
胡蔚繼續用眼神詢問。
「你跟……溫sir……」
「我跟溫sir?」胡蔚皺眉。
「嗯,你倆……」
「還那樣兒唄,」胡蔚也點了顆煙,「我都不知道櫥窗設計會這麼繁瑣,感覺大方向沒問題了吧,小點上總出問題。反正每次他罵人都挺狠的。」
「胡蔚。」小敏意識到不對頭了。那豔照公司人手一張,這胡蔚……他這些天是表現的愁眉苦臉啊,可怎麼這會兒完全跟不知道似的?根本還不像裝的。小敏努力的回憶,沒錯,那長長的抄送目的地裡有胡蔚的郵箱。
「嗯?」胡蔚吐出一口煙,「你今天怎麼一驚一咋的?」
「你……不是……還不知道吧?」
「知道什麼?我怎麼可能知道你怎麼了。」
「什麼我怎麼了!」小敏皺眉,拉過包繼續翻。PDA這東西大,這次一下就夠著了。小敏是看完那封郵件就關了的,刪沒刪她給忘了。按說,她沒有刪公司郵箱的習慣。
一通翻找,果然,還在。
「你要是沒看過,最好心理準備一下。要不……」小敏的手伸出去,又縮回來了,「吃過再說吧。」這不是給人添堵嘛!
「什麼啊?」奈何胡蔚胳膊長,直接從小敏手裡拿過了PDA。
「等久了吧?」
大媽這會兒正從後廚那兒出來,端著倆碟子,「先吃,面馬上出來。」
胡蔚看著屏幕,看了會兒,抬眼皮,眼睛轉轉。然後把PDA還給了小敏,接著拿筷子,開動,吃飯。
「……是……化悲痛為食慾嗎?」小敏傻了。
「悲痛什麼?」胡蔚夾菜,「果然好吃。」
「……」
「吃啊你。」
「你別這樣,怪……嚇人的。」
「嚇人?」
「早知道我不多事了,這下你更得不痛快了。」
「算什麼啊。」胡蔚笑,「芝麻綠豆點兒的事兒。」
胡蔚剛看完的停頓是在回想,當時是個什麼情形。如果記憶沒模糊的話,應該是他告訴溫嶼銘領帶夾歪了,於是乎溫嶼銘低頭,胡蔚貼著他幫他調整。不知道什麼角度看起來就像在接吻了。嗯,是的,如果不是記憶清晰,他胡蔚都得想想是不是自己真幹嘛了。
別人不信任自己並不是傷害。若你懂得什麼是自己都不相信自己,那別人的不信任又算個P?
呵呵。
但可悲的是,即便懷疑,人還是愛自己的,雖然會做很多傷害自己的事情,但最終還是愛自己。所以,誰會真正放棄得了自己呢?
即便殘缺,仍是既定的完美。
胡蔚一萬次的否定過自己,逃避過去的自己,鄙視並唾棄他曾經的生活。但,這又有什麼用呢?你能拿起刀把自己殺了嗎?你不能。
就像溫嶼銘說過的:我可以很負責任的告訴你,逃避,沒用。那不是解決問題的方法。
就像那天在梁澤的書裡看到的:選擇錯了,一定因為選擇太多。就像跟鞋鋪選鞋。鞋鋪已經夠雜亂,每一雙鞋都有固定的尺碼。不是鞋不合適,是你的腳還在長大。
年底,出版社並沒有太多的活兒。一年的忙碌時刻在什麼時候也不會在年底。該上報參選的書上報了,該翻譯上架的書上架了。年底,挺慵懶。馬上要邁進十二月了,齊霽的閒散時刻正式到來。
起床帶猛男玩兒了一大圈,齊霽回來看了會兒書,也不餓,就沒急著吃飯。一年了,算算收支,挺有盈餘。
瞅著那賬簿吧,齊霽說不出來是什麼感覺。往年一到這個時候,應該是挺有滿足感的,可是今年這種喜悅卻淡如水。是挫敗感?應該不是。沒什麼可挫敗的,工作穩妥,自主時間挺多,不趕上幾個活兒壓一起還挺輕鬆。那是有願望沒有達成、目標沒有實現?也不是啊,本就沒什麼願望沒什麼目標。
啊……
齊霽想著這個『願望』、『目標』,茅塞頓開。
就是太沒有目的性了。
父母幾次三番的動員過他換換工作,為長久打算打算,他都是一筆帶過。後來年紀大了,說的次數也多了,自然而然也就維持現狀了。齊霽從打畢業就不接受編排,除了出國進修、考察要拿短期簽證進使館,他不感興趣。他不願意做公務員,不想陞官發財,不想二十多歲就把日後的生活全安排好。齊霽不排斥按部就班,他可以按部就班,但前提是別讓自己意識到。任何規定好的一路望到結尾的,都是令人恐懼的。後來齊霽通過留校擺脫母親的遊說,結果越待越覺得吧,頗有些換湯不換藥。所以在眾人的疑惑不解中,齊霽就這麼離職了。
齊霽雖不喜按部就班,但這也不意味著人有多折騰。別人倒騰什麼的都有,可他自始至終還是坐在書卷前。不過是更貪圖自由而已。每天做些工作,然後剩下的屬於自己的時間就看看書、聽聽音樂、看看碟,總之做自己愛做的事。
用齊爸爸的話說,四個字足以概括──胸無大志。
齊霽從沒覺得如此胸無大志的自己有什麼不好。直到……
不能說胡蔚讓齊霽有了壓力,裡外裡他也沒白吃白喝他多久。可……胡蔚越是上進對齊霽就越是刺激。凡事沒有對比總沒好賴。
隨著接觸的越深,齊霽愈發覺得他看不懂胡蔚。
最開始,他覺得他是個不知人間疾苦的小少爺,不知道從哪兒翹家跑了;然後,發現他生活能力超靠譜,打掃房間做飯樣樣無可挑剔;再之後又自己討了生計,怎麼也得算個有為青年;接著更驚奇的發現,這一位原來是個超級模特;最後的最後……當這些一點點的袒露在眼前,齊霽算是明白──他與他,壓根兒不是一路人。
想到這兒,齊霽就控制不住的又去聯想看到的那張照片。再上上下下把自己瞧一遍──呵。哪裡配跟人家演對手戲?
最近這一閒,再加上跟胡蔚生氣,齊霽是白天看小說晚上睡大覺。
愛情小說果然都是胡說八道。動輒就來個麻雀變鳳凰,再要不就是情有獨鍾,再不濟也是個什麼青梅竹馬、異想天開。
現實裡能有嗎?也許有,但絕對是少數中的少數。
縱觀自己與胡蔚──就如同那愛情小說。
齊霽都想自己寫一個了:樣貌平平的大齡男青年路邊撿了一個超級模特,之後王子與王子幸福的生活在一起。
小說。
故事。
不是生活。
可是你讓齊霽看現實的吧、慘的吧,他還不看。生活本來就夠添堵了,哦,完了沒事兒還自主給加堵?那不是自虐是什麼?
煩躁的合上賬本,腳邊的猛男動了一下,半睜眼,看了看齊霽,又合上了。
出來書房,小純正窩在客廳沙發上睡大覺。猛男跟在齊霽身後,哥倆一起看著小純。
杭航那兒今兒是不打算再去了,連著去了兩天了。
那接下來幹嘛?
齊霽立在客廳想了十分鐘,未果。最後進廚房隨便扒拉了點兒吃的,拿了外套直接奔書店了。
西單從不是一個能安穩讓你停車的地方,圖書大廈也從不缺人。於是乎,齊霽打著看望張老師的名義,把車扔在了編譯局,徒步往西單圖書大廈去了。
這是個文化越來越枯竭的年代,想要找到一本好書比尋找失蹤兒童容易不到哪兒去。看看上架推薦吧,保準是你看了一遍就不想看第二遍的。齊霽也跟梁澤討論過這個問題,他們都不明為什麼全民都開始不嚴肅了。可杭航明白,並一語道破天機──現代人,速食。
在原文區選了兩本看上去差不離的,齊霽又去了歷史區,最近引進的一套日本史還不錯,他就是惦記買這個來的。
出來,滿大街的人,太陽也沒了蹤影。看看表:五點四十五。
拎著一袋子書往編譯局去,上了車齊霽才發現手機上有未接電話:易可風。
倒車出來,齊霽戴上耳機,回撥。
易可風電話接的挺快,「剛看見電話響?」
「嗯。」齊霽笑,「怎麼,有事兒?」
「沒事兒不能找你?」
「……這話說的。」
「讓我猜猜,你剛從書店出來,對吧?」易可風的聲音也帶著笑意。
「啊!是啊!」
「果然,能讓你聽不見電話的也就書店了,還得是圖書大廈。」
「呵呵……」
「晚上要沒事兒過來取你那照片吧,都多久了?」
「呃!」齊霽語塞,他把這事兒都忘到姥姥家去了。
「你是真能忘啊,快一個月了吧?」
「你等我吧,我這就過去。」
「行,我等著。誒,晚上有飯局了嗎?」
「我能有什麼飯局……」齊霽堵在西單北大街,手指輕敲著鍵盤。
「呵呵,要沒有就喊上你BF,大家一起吃個便飯。」
「這……」
「嗯?」
齊霽在跟胡蔚冷戰,可是齊霽又不想在易可風面前失了面子,這不是易可風第一次說大家一起吃個飯了,再拒絕……似乎就矯情了。
「沒事兒,那我問問他吧。」
「成。」
掛了易可風的電話,齊霽仍舊被堵在路上,他這個煩唉。車堵的他煩,接下來要給胡蔚打電話,更煩。
胡蔚沒事兒人似的每天該如何如何,完全不把自己的不快放在眼裡。齊霽很想特別有骨氣的跳起來給他一拳質問他一句,咆哮著撕扯他一番。可事實上,我們都知道不是這樣的,他就是自己悶在那兒,臉上還掛著笑。
有什麼了不起啊,齊霽幾次對自己說,他都那樣了幹嘛不攤牌,大不了不跟他交往了。
但,與此同時總有另一個聲音:沒了可就是沒了。齊霽捨不得胡蔚沒了,可齊霽又不能像多數男同志似的對這類事兒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誰不貪個歡啊?他就卡在這兒了,上不去下不來的。
齊霽也很想說服自己算了算了,男人天生就是下半身思考的動物,再加上胡蔚那個環境那麼複雜……
可,不行。
他就是覺得噁心。
所以這些天,別說做愛,接吻都未曾有過。
夢幻少女心。
杭航諷刺的很有道理。
等車都爬到景山後街了,齊霽這個電話才給胡蔚撥出去。
胡蔚接電話的態度良好,聽到齊霽喊吃飯還挺開心。只是說手裡還有些工作,讓他們先吃,自己晚些過去可以一起說說話。齊霽心說也好,省得我看見你又沒食慾。齊霽沒食慾好麼些天了,就算胡蔚做了雪菜魚片,他都沒興趣。要知道,他是很迷戀這道菜的。
胡蔚結束工作到約好的餐廳的時候,九點都過了。飯店裡沒幾桌客人,比看見齊霽更早,胡蔚先看見了易可風。因為齊霽背對他易可風正對他。若不是看見齊霽那件熟悉的灰色外套,胡蔚肯定認為齊霽回去了。這世界不能夠這麼小吧?小也不怕,不能這麼個交織法兒吧?
易可風看見胡蔚第一眼,並沒有認出來,而是收回視線繼續跟齊霽說話。可是越想越不對。隨著胡蔚走近,他又看了一眼。
這不是胡蔚嘛!
怎麼跟這兒遇到他?
齊霽看見易可風一直往自己身後看,也就回了頭,正看見胡蔚走過來。
「這邊~」他起身招呼了一下。
胡蔚落座,齊霽給雙方介紹了起來。胡蔚配合,易可風也配合,權當我不認識你你不認識我。
愚鈍如齊霽之人,定然不會覺察這二位是認識的。
愚鈍如齊霽之人,只能感覺到雙方並沒有什麼投契的話題。
齊霽還納悶兒呢,按說攝影師跟模特應該很說得來的==
事情的不和諧徹底暴露出來是在結賬離開飯店之時。齊霽走在前面,易可風跟胡蔚走在後面。
齊霽腦子裡光想著車是不是好倒出來,畢竟停進去的時候挺困難。於是乎後頭的緊張氣氛他毫無覺察。
直到……他回頭想問問是不是先送易可風回寬地攝影取車。
齊霽回頭之時正看見胡蔚笑著在易可風耳邊說了句什麼,再然後齊霽就見識了易可風從未露出過的憤怒。他在他眼裡,永遠是沈靜溫和的,與暴虐無緣。
那一拳結結實實的打在胡蔚身上。並,沒有停止的意思。
齊霽想也沒想就衝了上去。
然後,一塌糊塗。
這輩子,齊霽沒想過會跟誰動手。更加沒想過,對象是易可風。
照片散落了一地,被冷風捲著轉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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