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中,總會碰到幾個特別的人,這人可能只是純粹的精神寄託,但她不能被單純的劃歸為朋友,因為對她傾注的關愛超出了一般朋友的界限,可是和她又不曾有過將之昇華為愛的那種想法和具體行為,與她之間純淨得甚至連手都不曾碰過。
這種介於友情與愛情之間的情感,也許凌駕於友情與愛情之上,也許在心中是一種比友情和愛情更深厚更豐富的情懷。
男人的夢想裡,總期望著能與這樣的女子相遇,一旦遇上,心裡的寂寞和軟弱,便都有了寄存的地方。
紅顏知己是男人們永不止息的一個夢,然而女人何嘗不是尋尋覓覓心中的藍顏知己?
青澀的中學時代,我念的是女子學校,學生生活簡單又乏味整個大半天除了念書之外,甚少有其他時間參與無關課業的活動,比如說校際間的聯誼活動就是,比起同年的女生而言我是甚少有接觸男生的機會的。
住家附近的圖書館,是我求學生涯中假日經常佇足的地方,除了準備下周課業之外偶而也看看圖書館裡的藏書,靠窗的角落邊是我固定的位子,累了,也好把視線移向窗外,靜靜的看著窗外的景物,就像現在天氣一樣炙熱,午後一場雷陣雨點點雨滴落下,行人著急的尋找遮蔽或騎樓,靜靜的看著慌忙逃竄的路人,伴隨著一種陰涼和舊書寂寞氣味,這是我高中時留下的點滴,是我第一次感到寂寞。
遇見H和小P是在圖書館裡,他們是南海路上的紅樓學子,堅毅耐勞的駝客,即使是假日,身上還是穿著那一貫的卡其黃,假日常在這圖書館裡與他們倆不期而遇,而他們總是習慣的坐在我位子附近的對角,時間久了雖不曾正面交談。卻也熟悉他們的面孔。
一天,小P鼓起了十足的勇氣上前輕點我的肩膀跟我告白,並將在寫好已久的情書遞給了我。
「同學,我很喜歡妳,這個送妳!」
「是給誰的?!」
「給妳的。」
「喔!謝謝!」
收下了小信封,嬌羞的小小的紅暈霎時染上我的面頰,我打開粉藍色的了信紙,紙上爬滿了歪歪斜斜的字體。
「我正準備捕獲你的芳心,請你保持緘默繼續閱讀。我該說些什麼呢?或是,我該如何表達呢?我現在端坐桌前,凝然不動如一座碑,而那些碑文隨著我心不安而跳動著,顯得雜亂。在你面前,我竟會緊張且開始不知所云,現在寫信的這隻手居然也不自主的顫抖起來。啊!這可是我第一次寫情書,而你,正是首位讓我欲動寫信的女孩。而後,或許我只能靠著啃食記憶的乾果充飢,但至少,妳讓我嚐到了真正愛情的滋味。
第一次見到妳,從此妳的容顏便在我心綻放美麗的花朵,就像那種專門為了讓人遠距離欣賞才存在的美少女,深深讓我著迷...........。」
字裡行間流露著青春少年對情愛的覺醒,這樣的文字很容易會給懷春少女帶來了莫名的神往,那是愛情的萌芽階段,自然吸引為基礎而產生的純潔真摯的情感,這種愛是不自覺的,未摻進世俗的雜念卻十分豐富而絢麗多彩。
小P是個滿腦鬼點子又充滿奇異想像的文藝青年,身材頗高,可惜就是瘦了些,一張方形臉,談不上帥,也不算難看,比較難得的是,總掛著淡淡笑意白淨的臉一顆痘子都沒有。
認真說來,我對小P是毫無感覺的,只是潛藏心裡對天之驕子有某種程度的愛慕,而隨著時間的推移,慢慢與他們倆成了名義上的「朋友。」
在高一的假日我們經常三人就約在圖書館K書,有時也相約同班同學參與,一群小綠綠與數十個紅樓學子做個小小的校際聯誼。很快的我發現H是個很不一樣的男生,相比那些孔雀開屏一樣的男生,他的沉默讓人頗感意外,單論外形H是個五官還算清秀的少年,和大部分少年一樣有著一絲被這個世界馴化出的麻木,給人不是很有個性的感覺,怎麼看上去都不過是個不太出眾的普通高中生,而這個從來不會表現自己侵略意圖的男生,卻引起我對他的關注。
H是在單親家挺長大的小孩,從小跟著媽媽生活,因為母親身體不好,家境不算寬裕,居於某種女人天性的憐憫,我對他的關心是事無鉅細的,但又不露痕跡,因此我們之間的話題越來越多,單獨在一起的時間也越來越多。
漸漸地,和他在一起我有了種特別的感受,也許,這就是戀愛吧!終於,H主動對我說,他喜歡我。那一刻,我幸福得就要化掉。
我和他在一起很開心,他善解人意,溫柔體貼;我也喜歡他的母親,善良、勤快,就像我的母親一樣。
我們交往初期就跟一般的校園情侶一樣的,上課下課,去圖書館,偶爾呆坐在中正紀念堂的一角聊聊生活瑣碎。無論學業有多麼忙課業之餘,他都不會忽略我,認真對待我們的每一次約會。我們看電影、吃飯,似乎,戀愛就是幸福和快樂的代名詞。
與H之間是自然的愛,是一種朦朧的對異性的眷戀和嚮往。我們交往雖說都一年了,但我們也僅僅是拉拉手而已,甚至我有時候主動挽起他的胳膊,他都會不經意地從我臂挽中抽出去。即便是夏天,別說在我眼前赤裸著上身了,即使在籃球場打球,也總是T恤和運動長褲,及平時一貫的土黃卡其色。
聯考對我們來說是事關生死的大事,H背負著家庭脫貧的重擔,他一心夢想著讓他的母親能過個幾年的好日子,希望年後能考上醫學系,以後當個醫生,然而夢,是如此的美,如此的寫實,如此的燦爛。
我也知道他一定也深愛著我,但是,為了幫助H能更專注在課業上,我漸漸的找理由減少與他見面的時間,也許,這是我唯一能為他所做的犧牲吧!
儘管自己多愛一個人,也不能阻礙他自由飛翔的權利。我只會站的遠遠的,當一個懂得疏離男人的知己,給他一個肯定的眼神,告訴他,「加油!」
後記:多年以後,我到醫院看不孕症門診,赫然發現這家醫院診間的醫生名牌寫著H的名字,而我又再度遇見H。